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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眷村孩子是在屋頂上長大的,喜歡爬梯子登高,那是一種心情吧,我家在山坡上,座東朝西,我就常這樣看著陽光。大陸導演姜文電影喜歡用「陽光」兩字,我就是喜歡陽光。


眷村小孩只認得村子,眷村外的世界都不熟悉,第一次到台北,看到中山北路那麼多的汽車,我以為是到國外了。


我因早讀一年,17歲就考上文化學院 (現在的文化大學),就像軍人一樣,背著一個大行軍袋北上,行軍袋的最下面是臉盆,上面再疊上衣服與棉被,中間則藏著錢,就這麼一個人到了台北。我還記得剛下火車站時,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綠油精一閃一閃的閃光招牌,剛到台北的我,東南西北都分不清,過地下道時,方向都走錯了。


什麼都沒有就要有出息


我20歲開始在電視台打工,每天跑到電視台混,沒錢都沒關係,工作多長都行,非常樂意幫明星跑腿。現在想想,哪來那麼好的體力?當時心理應是有一點虛榮、好玩、有趣,但最重要的是想「有出息」。


對一個從南部眷村踏入台北的孩子而言,「有出息」的慾望很強,但不知道該怎麼做。我當時覺得台北女孩每一個都很漂亮,台北人都很乾淨,每一個都會「擺譜」,對於這些現象,我懵懵懂懂的,但對這世界就是充滿好奇,硬著頭皮往前走。


我其實很害羞,但,就是想有出息,衝出去的心情很強,不怕羞才有力量。剛開始我覺得自己處處比不上別人,經過幾年努力可以與他人平起平坐了,然後臭名在外了,接下來變成孤芳自賞,好像「大神附體」了,直到近幾年態度又有了轉變,只要別人有用得到我的地方,我都願意幫忙。


回頭想想,我覺得「熱情」應該就是我的元神,說穿了就是想參與,現在才知道,這是一路支持我最大的力量。


我曾說「喜劇是我的革命方式」,為什麼要「革命」,就因小時候窮、是弱勢,所以有一些批判與叛逆的個性,也因此我的政治模仿秀節目,一直帶有一點黑色,有一點調侃,有一點諷刺,媒體人都是天生反骨,我打擊權威,但,絕不打擊弱者,我的喜劇也絕不刻薄。


我為什麼要做「全民最大黨」,就是要超越藍綠,且必須要超越藍綠,節目中那兩隻一藍一綠的鞋子,說好聽是帶著藍綠往前走,不好聽就是要把藍綠踩在腳底下,媒體必須做到這種超越。


身為媒體人就得有正義感。多年前我在當時為國防部所管的華視做「連環泡」,在節目裡批評國民黨,雖然有些高層氣得跳腳 ,但也不得不說「這孩子是可愛的」,如今我的態度還是這樣。媒體是站在當權者對立面,有人勸我說,我們是提供娛樂的,一個製作人幹嘛這樣跟自己過不去,不過我還是認為媒體人必須有所為有所不為。


千萬別崇拜政治偶像


千萬不要崇拜政治偶像,走極端的人才會變偶像。我有一個朋友,非常辛苦努力自學,能講好幾國語言,也有跨國事業,且家庭和樂美滿,我每次看到這麼可愛的中產階級,就不禁想,那些貪污的、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政治人物憑什麼管這麼優秀的人民?


現在兩萬多票就可選個立委,討好兩萬人太容易了,不是我說大話,如果我出來選台北市長一定選得上,但我就是不選,這是媒體人的原則。當然當權者也不會喜歡我們這種人。可是,在野時,他們都跟我很好。


對台灣未來還有期待


我對未來的台灣還是有期待的,我們要讓人民變成強大的思想者,我們雖然可能是羊,但要讓那些想吃我們或領導我們的獅子、狼知道,你們不好,我們就換獅子或狼,永遠要記得,民主就是我們這些羊有權力換獅子,國民黨不就是這樣被我們換下來的嗎?


年輕孩子對很多事情很冷漠,沒有太大的意識形態。就以最近吵得不可開交的中正紀念堂改名問題來說,我就聽過一個孩子不解的問「蔣介石為什麼要攻打台灣 」,他連蔣介石是誰、作了什麼都搞不清楚,這讓人聽了不知該悲還是該喜。


我最近看了一部有關日軍於1937年南京大屠殺的紀錄片,看完後我除了對日軍的獸行憤怒外,更氣的是中國軍隊到那去了?那些民眾臨死前為什麼不反抗?每個人都嚇破膽了,這就是中國人的奴性,而現在的人可沒那麼認命了。


長久以來,我們都是嗷嗷待哺的在期待政府,其實,我能作政治模仿秀,譏諷那些當權者,這也是中國五千年來第一次,意義重大。


大家都不要太激情,我記得1975年老總統過世時,那天晚上大雷大雨,我母親趴在床上痛哭,感覺天要塌了,但事後想想有這麼嚴重嗎?面對當下的台灣政治狀況,不要太激情,這才是偉大的人民。


我對眷村有著一種特殊感情,明年我會和賴聲川合作一齣大舞台劇,敘述台灣眷村的總影。另外我也要製拍一檔60集的連續劇,前30集描述1945年至1975年第一代外省人初到台灣,後30集則是80年代以後,外省人在台灣落地生根。等我再老一些,我就要開始口說歷史,好好說說台灣的變遷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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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黃佳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