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行音樂小天王周杰倫與填詞人方文山聯手創作的<不能說的祕密>一曲,日前獲得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歌曲大獎,因頒獎當天周董缺席,方文山自個兒上台領獎,還握到了頒獎人《色,戒》女主角湯唯的小手。這已不是方文山第一次獲獎,卻錦上添花了他的好運氣。
「水電工」文學才子遇吳宗憲伯樂賞識
想當年,周杰倫和方文山都是在唱片公司打地舖搞創作的難兄難弟,蹲了許久的苦窯,方文山第一首被採用的創作反倒是江蕙演唱的閩南語歌「落雨聲」。這兩人一譜曲一填詞幫不少藝人寫歌,但直到周杰倫出片且一戰成名,幾乎每次都包辦周董半張專輯填詞工作的方文山,才成聚光燈下的焦點,方文山甚至被喻為周董的「御用作詞人」,知名度及身價齊步喊漲,算是當前台灣流行樂壇最夯的填詞人之一。
有別於一般流行歌曲的淺顯易懂,方文山的詞風很有畫面,也充滿稀奇古怪式的描述及邏輯的顛覆,一如<威廉古堡>歌裡形容「管家是一隻會說法語舉止優雅的豬」、<雙截棍>裡的「哼哼哈兮」,年輕歌迷們未必了解究竟在唱什麼,卻都能如繞口令般地跟著念歌。
方文山的創舉之一是把歌詞當成新詩來寫,和屌氣十足的周杰倫在歌壇颳起了一股「東方風」,如<東風破>、<千里之外>、<青花瓷>都是代表作,方文山填寫的中國風歌詞甚至被夫子們拿來應用在國、高中試題上,也算歌壇絕無僅有。水瓶座的他還發揮好為人師的一面,不但幫自己的創作取了個新詞彙叫「韻腳詩」,在自己的部落格裡推廣了起來,他還曾經從歌詞中擬出試題,舉辦韻腳詩大賽,像是要解救現代年輕人貧乏的國文造詣一樣。
現在的方文山舞文弄墨、以文會友,過著雅痞般的都會生活,但這之前,他的人生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。國中畢業後不知道自己要幹嘛的他,是姐姐帶著他選讀了高職電子科,退伍後便一直做著在那時候看來「很理所當然的工作」:他第一份工作是紡織廠的機器維修員,但主要跟在組長背後拿工具,或是幫著爬進機器裡清灰塵。做了兩年之後,他轉做業務送貨員,開台貨車到便利商店送貨、上標籤,月領三萬五;過了三年,他跟朋友成立工作室,主要業務是安裝及維修大樓的對講機,也因此,他曾戲稱自己很像「水電工」,這一做又是三年。
創作主題天馬行空 「拍鬼片的導演也不見得要看過鬼!」
方文山雲淡風清說著自己,不時還會露出當年他那水電工的純樸口氣,但他就像隻初看不起眼的「慢龜」一樣,你以為他低著頭爬呀爬,其實他一直挺有目標性。他對文字一向很感興趣,閒暇之餘自修摸索,在那段「黑手」的歲月裡,他去編劇班上了一年課,還認真寫了劇本投稿到電影公司去,即使得到的最佳回應也不過是「電影不景氣,目前沒有拍片計畫」這樣的禮貌性說法,其他都石沉大海,他卻也沒死心,轉而從比較容易掌握的作詞著手,一口氣寫了超過百首的歌詞,然後挑出他自認的菁華,寄到唱片公司去,結果也都被當垃圾郵件處理,直到知名藝人吳宗憲打來的一通電話,烏龜終於爬到了他的「應許之地」。
當年吳宗憲主持「超級新人王」節目,因此發掘了周杰倫,方文山則因毛遂自薦,兩人成了阿爾發唱片簽約的同期新兵。方文山回憶,在開始的一年時間,他每天騎著摩托車從桃園的家到台北,一想到「能到台北上班ㄟ,感覺還不賴,管他颳風下雨就是騎啊騎」,初期擔任助理月薪兩萬多(比他先前送貨員的薪水還少),他一點也不以為意。從當年寫一首歌一萬兩千元(和公司四六分),如今價碼翻倍變成兩萬多元,另外還有版稅、鈴聲下載等收入,身價已不可同日而語。
踏入這個圈子十餘年來,方文山發表過的歌詞創作近兩百首,如果你好奇他天馬行空的靈感從何而來,他的答案也頗妙,他說創作本來就是無中生有,就像「拍鬼片的導演也不見得要看過鬼」,他主要是透過觀察、上網、閱讀和別人交談獲取訊息,屬於下苦功型的創作者。
儘管方文山自認不懂理財,賺來的錢甚至「連定存都沒有」,但他腦中顯然保留著敏銳度不賴的投資區塊,頗諳「衍生性商機」。就像他當初因為幫周杰倫寫<麥芽糖>這首歌,買了很多棒棒糖來把玩,意外觸動了他「客製化」棒棒糖的靈感—將照片或祝福語嵌在塑膠棒裡,吃完糖果後還可以當攪拌棒,方文山為此一頭鑽進糖果世界,實驗成功後,還在台灣及中國申請了專利,成立了一家方道文山流創意公司賣起糖果來。從去年十一月初開始,包括在百貨公司設臨時櫃,以及來自結婚新人、教育部(印上我愛台灣字樣送給外賓)等訂單,據稱已經賣了快兩萬枝,獲利還不賴,未來他還計畫到上海去推廣,哪天這位作詞達人搖身一變成為糖果大亨,也說不定。另外,以創作東方風歌詞見長的他,也準備授權合作廠商製作中國風相關的帽子、T恤、布鞋,處處顯露出他這種見縫插針的投資門道。
糖果店老闆、出版社老闆…和老東西特別對頻
喜歡寫作的方文山還有一個頭銜是「出版社老闆」,他和周杰倫合資成立的華人版圖文化公司,至今已出版了三十幾本書,只是方文山自稱除了「周杰倫的書比較多利,自己的書有一點點利」之外,其他書籍大多打平或虧本。
採訪方文山,很像是在玩一種挖寶遊戲,而且乘著時光機倒溯。外表粗獷卻透著靦腆的他講話不快,感覺是個可以「很‧慢‧很‧慢」的人,或許也因為頻率慢,他和老建築、舊玩意兒特別對頻。
尤其他連小時候的成績單、繡學號的名牌、畢業證書、錢幣、玩具統統都給保存下來這習慣,教人大開眼界,甚至連工作後的勞保單、籤詩、大頭貼、小紙條、電影票根……他都一一保留著。為了賦予這些老蒐藏新生命,他還發揮了做「細工」的本領,依照不同主題一一拼貼在紙板上,分別做成所謂的「成長框」、「旅遊框」、「職業框」,如今已經完成了三、四十個主題框,打算將來集結出書,讓人很難聯想這竟出自大男生的所作所為。
他的辦公室裡,大概只能用柑仔店來比擬,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雜貨,好似才剛剛擺完地攤回來,隨時又可拎著出門叫賣一樣,他的家裡更像是個古玩收藏館。方文山喜歡蒐集舊車牌在圈內相當有名,舉凡腳踏車、牛車,連那簡直重如石頭、生鐵鑄造的公車站牌,都被他給搬了回家,一些叮叮咚咚、五花八門的蒐藏只能用族繁不及備載來形容,他估計自己幫這些老東西「贖身」的花費已超過百萬元,只是他過去從未記住原始單價,純屬私人興趣,比較不是投資取向。
圓了文字夢之後,方文山說他還是不能忘情他的電影夢,未來不管或導或編,就是想要把自己觀察到的現象,變成影像的東西。而且,他的願望聽起來不算小,他想拍的是很耗錢的歷史劇。在台灣電影景氣每況愈下的當下,方文山的願望何時能實現還不知道,但從他身上散發的那種龜速慢爬的憨勁,哪天如果又接到一通來自「電影界吳宗憲」的電話,恐怕也不用太訝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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