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日圓先生」神原英資:找出自己的 相對優勢
全球市場中的工作形態,逐漸有走向兩極化的趨勢。能夠被他人任意取代的工作,就可以輕易被外包;若要從事不被他人取代、只有自己才能做的工作,就得成為專才或專家。
為了擁有不被他人取代的價值,該怎麼做才好?
「專家」在日本是一種特別的存在。只要提到成為專家,大家會立刻想到有名的職棒選手、音樂家,或是某個研究領域的權威學者。當然,擁有與生俱來的特殊專長,是最好的籌碼。例如擁有超乎常人的運動神經,能夠獲選為足球代表隊的選手,或是能成為鈴木一朗這樣的棒球選手的話,就不用擔心會被取代;若擁有出色的繪畫天賦,能夠畫出獨一無二的畫作,就可以成為畫家。
細節處用心,讓人永生難忘
不過,不管是職棒選手還是畫家,除了天賦異稟,還必須加上一連串的訓練,所以成為職棒選手的人畢竟還是少數。那麼,如果認為自己是沒有天分的人,難道就沒辦法成為專家或專才嗎?絕對沒有這回事。想成為一位專家,不一定非得擁有職業運動明星那般出眾的天賦;就像在學術界中,也不是只有拿到諾貝爾獎的人才被稱為專家。
判定是不是專家的標準有個重點:能否勝任其他人無法取代的工作;換句話說,成為專才,其實就等於找到「非我不可的工作」。只要能夠找到自己的優勢,每個人都能成為專家。我要舉些例子告訴你,這件事其實並不難。
講到專家這個話題,我馬上就會想到一位我曾在大倉飯店遇到的大門接待員。一般來說,大門接待員的工作要站在旅館入口招呼迎接客人,負責為他們打開車門,再引導他們進入大廳。
「不過是幫別人開門,這種事誰都辦得到吧?」也許各位會這麼想。但真的是這樣嗎?如果不只是幫人開門,還要成為一位記住所有顧客臉孔的接待員,你有辦法嗎?
大倉飯店每天都有許多顧客進出,要把這些人的名字跟面貌都記住,還得將這一千人,甚至是一千五百人的名字跟面貌都對得上才行。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辦得到吧?
「比人笨拙」反成「相對優勢」
我在政府機關工作期間,有一天為了處理事情前往大倉飯店。當時還是個無名小卒,但在入口處突然聽見那位大門接待員對我說:「原先生,您早啊!」當時讓我非常驚訝,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
你不覺得這位接待員具備很厲害的服務能力嗎?也許他原本就善於記憶別人的名字跟臉孔,不過他私底下一定很努力。當下我就覺得「這個人是接待的專家啊!」
即使是這種看似不起眼的領域,還是需要讓人印象深刻的專家。在專才的時代,以往認為不值錢的事情,也會變成評斷工作成果優劣的標準。
也許很多人會這麼認為:要在手工藝上達到一流水準,手指必須特別靈活。不過事實並非如此,你不一定得擁有很特殊的才能。
我擔任副校長的「日本的下一代領袖養成學校」,讓高中生有很多機會直接和各界一流人物面對面交流。我曾經和學生拜訪享譽世界的陶瓷品牌「柿右衛門」,順道參觀佐賀縣燒製陶瓷的有田窯,接受十四代柿右衛門先生親授的課程。
柿右衛門先生講授的內容相當有趣,他說了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:「手不巧的人,技藝才能大成」。他是這麼解釋:「在製作物品的工匠領域中,手巧的人很難有所成就,手拙的人技術反而越好。為什麼我會這麼說呢?因為手巧的人會還在基礎打底的時候,就下意識地釋放出自己的感性或個性,任意改變原本的內容,沒辦法專心學習。所以說,在日本手藝出色的工匠,反而是手不靈巧的人比較多。」
比起聰慧或是手巧的人,笨拙、學習較慢的人,會專注於一項技術上,以身體而非頭腦去記憶,確實打下基礎,因而能將技術充分磨合純熟。他們擁有一種經濟學上稱的「相對優勢」。
另外一種「絕對優勢」,則是指在所有層面都具有壓倒性優勢的意思。擁有這種資質的人就是天才,可是在這個世界上,沒有人能夠優秀到這種程度,也不是每一樣工作都需要如此特別的人才。
不迎合潮流,及早立定志向
所以,只要找到自己哪一方面比別人厲害,而且很難被替代,也就是自己的「相對優勢」,找工作就沒有太大問題了。每個人都擁有才能,總是會有一些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,你探尋的重點就要放在那裡。特別喜歡那種工作,或是比別人笨拙之類的特質,在學習學問與技藝的世界中都能算是一種才能,只要你找到善加利用的方法就行了。
我從進入社會以後,就有個想法:「想比旁人更早出人頭地,一技之長最重要。」一技之長,指的是必須花時間才能學會的技能。而具有某種專業性技能的人,才稱得上是專才。但在當時的日本社會,專才並不受重視。不管是學校、公司,甚至是我所就職的政府機關,都傾向培養各項能力均衡的通才,也就是毫無特點、順應潮流處事的人。
我在一九六五年大學畢業之後,進入了大藏省(日本現在稱財務省,相當於台灣的財政部)工作。這個政府機關和其他的日本組織一樣,公認的升遷之路都是先成為儲備幹部,再到各種部門歷練,成為通才。當上局長,最後成為事務次官(相當於台灣的常務次長),就是最理想的晉升路線。因此,每一個進入官僚系統的新人一開始都是以此為目標。
但是,我的生存方式正好和社會潮流相反。我從一開始就抱持著「想從事國際性業務」的想法,具體來說,就是想負責外匯及國際問題的工作。剛進大藏省時,我被分發到省底下的關稅局國際課,在那裡工作了一年,在那裡的第一件工作,就是和參與關稅暨貿易協定(現在的世界貿易組織,WTO)的各國,交涉關稅事宜。當時我在工作時,一邊準備傅爾布萊特文教交換計畫(Fulbright Program)的考試,爭取國外留學獎學金。
正好那時候大藏省處於「必須國際化」的氣氛下,公費留學制度剛設立沒多久。之前也有不少大藏省的人員,透過傅爾布萊特計畫出國留學,學成之後再回到大藏省工作的例子。只不過按照往例,要先在國內工作滿兩年,到了第三年才能獲准出國。
可是我不但在第二年就前往美國留學,而且還以「機會難得,不能浪費」為由,硬是將只有兩年的留學時間拉長為三年。這是因為我設定的目標不在一般的企管碩士學位(MBA),而是經濟學的博士學位。在此之前,大藏省從來沒有一個人擁有博士學位。或許就是「無前例可循」,我在省內受到相當大的壓力。當我提出請求:「希望能取得博士學位,所以請讓我留學的年限延長為三年吧。」一開始就被大藏省否決了,還有人對我說:「成為博士那種專才的話,就沒辦法出頭、沒機會當上局長了。你得一輩子從事調查跟研究的工作呢。」
我卻不死心。為此我還寫信給當時大藏省的高層——事務次官、官房長(總管所有對內的單位)和祕書課長,表達我的意見。信裡是這樣寫的:「總之希望能讓我拿到博士學位,將來絕對會派上用場的,一定也對大藏省有所幫助。」或許是我的心意被認同,寫信策略成功,我獲准延長期限,也創造了第一個可以公費放洋三年的例子。
爭來的機會,一定要抓緊
一九七一到一九七五年間,我被派駐到位在華盛頓的國際貨幣基金(IMF)待了四年。當時赴外就任的時間通常是三年,不管是去大使館或是國際機構都一樣;但是我卻待了四年,而且是我主動提出延長一年的請求。因此,我在進入大藏省的前十年中,有七年是在美國度過,這在當時算是很稀奇的。
我在國際貨幣基金的頭兩年負責美國經濟事務,接下來的兩年,則是轉為負責歐洲美元(Eurodollar)的相關業務。歐洲美元,是指流到美國境外,又從國外交易回來的美元,在一九七○年代,那是一筆相當龐大的金額。
美元在全世界流通,造成金融國際化的現象。我對這種現象很感興趣,想要好好研究分析,所以在國際貨幣基金時我再度以積極要求的方式,得到這個我想要的工作。就像這樣,「學習技能」與「主動選擇工作」一直是我累積職涯經驗的優先考慮。我堅持從事自己想做的工作,走的路和潮流反向,所以被歸為專才。照常理來說,像財務官(相當於台灣的財政部次長)這麼一個出人頭地象徵的好位子,跟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。
我進入大藏省時一九六○、七○年代,正好是日本經濟持續成長的時期,每個人都認為明天會比今天更好、努力工作。所以,對於做替代性高的工作終究一定會被人取代這件事,完全沒有危機感。
而像這樣在國內工作打拚為主流的時代,我卻反其道而行,選擇國際關係業務的路。我很早就有這樣的認知:要是和大家做一樣的工作,當時代出現巨大變化時,生存會變得很艱難。這樣的想法或許可以追溯到我高中時曾經出國留學,讓我第一次產生「想從事國際性工作」的念頭吧。
沒多久,日本就陷入經濟危機,而開始需要尋找能夠處理、應變的人才。也許是運勢所趨,在這波危機中,我從國際金融局長一路當到財務官和國際領域的領導者,升遷之路比我預料的順遂很多。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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