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0坪廠房裡,逾一百名員工,井然有序、分毫不差地完成生產線上的每個細節。辦公室內,四部42吋液晶銀幕,分割畫面不斷轉換,二十四小時監看工廠生產流程與台北、台中、高雄的營業現場。
這裡不是高科技公司的現代化廠房,他們生產的,是過去出現在夜市或麵包店小廚房的銅鑼燒。員工們,身著潔白制服、戴著白帽、口罩、手套,各司其職,從挑選紅豆、過濾蛋膜、填餡、手工捏合、到最後入袋,動作熟練完美。每天,這裡要產出兩萬五千個銅鑼燒,疊起來,快跟101大樓一般高。
越洋習藝,產量超越日本總店
「我們(每天)銅鑼燒的生產數量,應該是世界第一。」星野銅鑼燒老闆曲聲揚以低調,卻又帶著一絲驕傲地語氣說。也難怪他自豪,在銅鑼燒的原產地日本,擁有一百五十年歷史,最知名的銅鑼燒專賣店「兔屋」,一日也才只有一萬五千個銷量。
每天早上,還不到11點,位在台中大里市星野銅鑼燒的店舖口,已大剌剌擺上「售完」的標示。9月初,星野銅野燒的第四家分店,在高雄正式開幕。當天清晨3點半,四個年輕人已在門口排隊等候。饕客們若要透過網路訂購,要等上半個月才能吃到。過去在夜市、麵包店,大街小巷都可買到的銅鑼燒,為何會變得如此炙手可熱?
星野銅鑼燒來自日本,在台灣的經營卻青出於藍。日本總店是位於東京市郊的小店舖,只有二家分店,位於住宅區與學校附近,店中有二十多種產品,銅鑼燒只是其中一項,每天僅販售二百至三百個。
將這口感柔潤、散發陣陣蜂蜜香氣的美味銅鑼燒,從日本帶進台灣,創造搶購傳奇的關鍵人物,是74年次的廠長曲韻豪。兩年前,他還在大葉大學工業工程系就讀,看到台灣滿街大學生,卻難以學以致用。深思後,覺得一技之長才是當務之急,也獲得父親曲聲揚的贊同,因此休學半年,隻身前去日本學習製作銅鑼燒。
在台灣是個夜貓子的曲韻豪,到了日本,從學徒做起,每日半夜2點40分就得起床,花二十分鐘騎著單車來到工廠門口,3點15分就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,等著迎接師傅到來。每一天幾乎只能睡四小時,也絲毫不敢馬虎。
花三個月學打麵糊,苦學出師
進了工廠,別以為可以直接學做銅鑼燒,沒有經驗的他,必須先從掃地等雜務開始,接下來幫忙工廠其它產品的裝飾、入袋等。學習做銅鑼燒時,師傅只告訴他基本的製作流程,但是,環境溫度應該多少?發酵時間?烘烤麵皮的溫度?這些會影響品質的細節,師傅都沒有細說。一開始,他做出來的銅鑼燒,麵皮不是太硬、就是太乾,內餡不是太甜、就是缺乏口感,表皮還常烤焦了,他心急如焚,卻無計可施。
他決定把想不通的環節,一項一項練習。「像是打麵糊若打得太過,口感就過於蓬鬆,反之則會太Q,光是每天學習製作麵糊就花了兩、三個月的時間。」回想起當時的苦學過程,曲韻豪仍印象深刻。
有一次,他自認麵糊打得好,發酵時間也拿捏得宜,烘烤後,色澤呈現漂亮的金黃色,他心想,應該有80分吧,豈料師傅只吃了一口,一臉厲色表示「完全不行」,整盤麵皮全部倒掉,這如同電視節目中的劇情,竟活生生地發生在他身上。
倒掉!難過不是自己的心血白費了,而是丟掉的是人家的東西,他的壓力因而倍增,但對於這條路,卻從未想過放棄,曲韻豪一次又一次,一天過一天,加緊腳步提升自己,經過半年苦學,終於,獲得師傅認可。
食材品質嚴格,堅持手工製作
回到台灣,卻更是考驗的開始,為求銅鑼燒品質與日本相同,日本師傅跟著來台,在食材上重新挑選,由於台灣的溫度、溼度,都與日本不同,製作時間與過程,也都必須加以調整。
這段期間,曲聲揚直接到產地與材料商聯繫,整整花了兩個月時間。每天在麵粉、紅糖、紅豆等食材上,利用不同組合測試,並編號加以註記,從紅豆的挑選,到麵粉的發酵,每個環節都需要嚴格控制。經過一再實驗,最後,70%的食材仍是由日本進口,因為台灣麵粉不如日本的口感綿密,他們花上五倍價格由日本進口,紅糖的成本也是一般的十一倍。幸運的是,屏東萬丹生產的紅豆品質極佳,他們從100公斤中,挑出30公斤等級最高的紅豆,到了工廠,還要再透過人工,一一剔除其中被壓壞、發芽、與蛀過的紅豆。
除了原料,跟一般銅鑼燒相較起來,星野銅鑼燒更標榜手工製作,人力成本增加80%。銅鑼燒的紅豆內餡要好吃,關鍵在於每顆紅豆既要粒粒分明,又要入口即化,這種微妙的力道拿捏,機器做不到,需要靠手工完成。從紅豆餡製作、灌餡到捏合、包裝全程均採人工方式,光是人力支出,就占星野銅鑼生產成本達30%。
能夠把日本銅鑼燒小店做到銷量全台第一,連曲韻豪也始料未及。2005年底,在台中公益路上開啟第一家店時,他想像,一天若能賣上一千個銅鑼燒,便很滿意了。事實上,初期口碑還沒打開,一天只賣三、四百個。不料2006年農曆年過後,年節送禮需求讓星野銅鑼燒紅遍全台,沒打廣告的情況下,口耳相傳加上網友推薦,排隊人潮開始湧現,9點才開店,客人卻從清晨5、6點,就在門口排隊。
不打廣告,靠消費者口碑竄紅
銅鑼燒會不會像葡式蛋塔一樣,熱潮消退就乏人問津?「不太可能,蛋塔必須熱食、不能拿遠、不易保存,隔天就不好吃。但銅鑼燒不但可當禮盒送人,原本就是冷食,保存可長達一星期。且要做出讓人齒頰留香的銅鑼燒,門檻真的不低。」曲聲揚很有信心,他強調除了產品品質,它的食用方式且保存期限長,更利於產品的流通。
然而,任何產品都有生命周期,曲聲揚不諱言,現在熱度已較最高峰時期,略有下降,為此,曲聲揚重返日本,考察開發新產品,明年預計生產出如同銅鑼燒般,具有日本品質、台灣售價的新發燒品,要挑戰另一個新傳奇。
成功一次,有努力、也有機緣,但要想再成功一次,絲毫沒有僥倖。
【本文摘自30雜誌12月號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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