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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音樂、性格、觀念都讓人印象深刻, 能成就偉大的音樂家確實是有原因的。首次訪問馬友友的記錄,已收入大呂音 樂叢刊「馬友友」一書。 放眼國際音樂界,馬友友無疑是最具代表性的中國音樂家。他才三十二歲, 巳譽滿樂壇;他謙虛有禮、幽默風趣;有中國人的謙遜,有美國人的奔放,也 有法國人的浪漫。

在他四度返國的此時此刻,記者以幾次訪問他的心得,撰寫 「馬友友的故事」,將他習琴的過程、生活的態度,以及對音樂的深刻了解,作 一詳細剖析。 每次採訪馬友友,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。 他像一位潛力無窮的棒球手,你給他一個好球,預料他能打個二壘安打, 他往往來個不折不扣的全疊打 --- 興奮、刺激,還有些意外。 這樣的爆發力由他的生活延伸到舞台上,自然產生無可抗拒的舞台魅力。 

五歲見真章 

馬友友祖籍浙江,一九五五年出生于法國巴黎。那時,他的父親馬孝駿博 士和母親盧雅文女士已在巴黎生活了近二十年,而且已經有一位四歲的女兒馬 友乘。友友四歲那年,開始接觸樂器。 馬孝駿博士本身是位絃樂幼教專家、女兒友乘在他教導之下能拉小提琴, 也能彈鋼琴。 四歲的小友友覺得姐姐彈得好也拉得好,潛意識裡就不願意和姐姐學一樣 的樂器。


有一回在巴黎音樂院,他發現體積最大的低音大提琴,友友主動向父親要 求學「那個」樂器。 可是,實在找不出有合適小孩拉奏的低音大提琴,友友只好退而求其次的 學了體積稍小的大提琴,未料這個樂器改變了他的一生。 五歲時,馬友友就能輕鬆的拉三首巴哈的組曲,天分不高的人,甚至練到 老都拉不好。 

練琴懂竅門 

回憶小時候學琴的經過,友友說:「父親教小孩拉琴很有一套。他知道小孩 子不容易專心,或者說專心的時間很短。因此,他特別把握小孩子專心的那十 分鐘到十五分鐘。」他說,父親每天只要他練琴十五分鐘,但必須集中精神, 全心全意的練。這種訓練方式讓他受用不盡,時至今日,他還是認為:練琴時 間在精不在多,逼孩子練琴絕不可能練好,只有在練習者有意願要練,而且也 全神貫注練琴時,才可能有好成績。


友友並且提到練琴最重要的要素。他說:「你必須不斷問自己問題,再想辦 法回答你自己的問題,這個過程非常重要。比如,你問自己,為什麼這兒要這 麼拉?你自己回答自己,因為作曲家當初寫作時,是希望產生這樣的效果。如 此反覆的問,反覆的答;答不出來者去找相關資料;想不出問題時,也設法去 想,這就是自我鍛鍊最好的方法,也是我自己練琴這麼多年的心得。 

得大師賞識 

在馬孝駿博士旅居法國廿七年,也是友友七歲那年,他們全家遷居到美國。 馬博士繼續在學校內任教,友友則經過特別的推荐,有機會演奏給當年的 大提琴大師卡薩爾斯欣賞。 卡薩爾斯簡直無法相信七歲的孩子有如此美好的音樂的產生,他對馬博士 說:「你不能限制這個孩子,你要隨他去。」 這時友友已進入紐約茱麗亞音樂院,受教于羅斯門下,他的技巧已經無懈可擊,羅斯說:「他很小就已經很傑出,聽他的演奏我都感動得直想落淚。」 這就是馬友友,在十五歲之前就已令大提琴演奏前輩的音樂家折服。 

與古人神交 

馬友友說,他在十五歲那年就發現自己離不開音樂。 那時就決定這一生走音樂的路? 「不!即使到現在我還不能肯定,也許六個月後我改當記者(大笑起來)。 一直到前兩年,我開始認為當音樂家是很『榮耀』的事。


怎麼說呢?因為,藉音樂,你可以知道數百年前的偉人像--貝多芬、像巴哈--他們在想些什麼?他們的音樂思想是什麼?這是多麼奇妙,又多麼教人興奮的事!」 馬友友說,透過音符,重新詮釋作曲家的心靈,那種與古人神交,引起共 鳴的時刻,就是身為演奏家最「榮耀」的時刻。 可是,十五歲那年的馬友友也像一般青少年一樣,進入叛逆、不安、胡鬧 的年代。他說:「我那時很瘋」。 

藉知識尋根 

也許是技巧到了巔峰無法再突破,也許是需要更多的音樂內涵來充實自己, 友友在十六歲那年進入哈佛大學念人類學。 「其實,我只是怕被音樂學院開除,以後沒飯吃,所以念念大學,以後還有機 會作別的。」馬友友
不改開玩笑的本性。其實,這位背景特殊的音樂家,一直 對歷史和人類抱著濃厚的興趣。「我很喜歡歷史,我覺得那是一面鏡子。而且, 因為我自己是中國人,卻又從未在中國的土地生長、生活,因此我對人、對生活有很深的好奇,讀人類學可以滿足我在這方面的需求。」 

注重人文精神 

馬友友說,世界有這麼多人種,這麼多不同的語言,今天他可以以中文和 中國人交談。了解中國人的生活思想;可以以法文和法國人談話,知道法國的 歷史背景,這其中就蘊藏著無限的樂趣。 而且,他認為音樂和歷史、哲學、文學、人類學一樣,由不同的角度看有 不同的解釋:不同的人演奏有不同的風格;這是音樂與其他學術相通之處,也 是音樂迷人之處。 在哈佛念書時,馬友友也接觸了許多中國古籍,像紅樓夢、西遊記、三國演義等,都是他喜歡的。問他最喜歡「紅樓夢」裡的那個人物?他笑嘻嘻的說 「賈寶玉」。為什麼?「因為有很多女朋友!」說罷他自己就大笑起來。 

獨具中國氣質 

馬友友認為自己來自中國家庭是很「幸運」的。父親嚴格的生活教育,使 他在遠離中國社會這麼久的日子,還是能說得一口流利的國語。 他說:「說中文的機會太少了!和爸爸媽媽說,和姐姐說,教一點點給兒子 和女兒,其他就沒有機會了。」因此他說,多來台北是好的,至少可以使國語說得「溜」一些。 小時候,馬博士規定兒女在家一定得說中文,吃飯時要叫得出菜的名字才 能動筷子;寫信要寫中文才回信;因此友友雖然沒有長時間生活在中國人的土 地,國語卻說得相當不錯,甚至極不願意說話中夾雜英文。 這樣的背景使他在國際樂壇中能獨享有儒雅、清新的中國氣質,再加上天 分和努力,成為少有的、不參加任何世界音樂大賽就揚名世界樂壇的音樂家。 

夫妻默契深厚 

十六歲那年,馬友友在一個音樂夏令營中結識了長他兩歲的美國女孩吉兒。 經過七年的愛情長跑,在他二十三歲的那年結婚,明(一九七八)年他們就要 慶祝結婚十週年了。 聊起婚姻,馬友友作勢摸摸下巴說:「老了,鬍子這麼長了!我和吉兒現在 已不必說話,看一眼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了!」他說,現在與吉兒通電話,彼此只需「嘆氣」就好了。 


吉兒曾在德國念書,也一度在哈佛任教,先後生下四歲的尼可萊斯和兩歲 的愛彌麗之後,巳在家相夫教子、不再工作。 友友說:「妳知道弄兩個孩子有多累!我又常不在家,吉兒要當母親又要當 父親,真難為她了!」 讓不讓孩子學音樂? 「我教他們開車,教他們吃飯。但不教音樂,如果他們有意願
就學,沒有 就算了,音樂只是生活的一部分!」 

生活感受深刻 

馬友友非常強調生活。他喜歡朋友,喜歡不同的生活方式,喜歡嘗試新鮮。 他有許多不是音樂家的朋友,「因為從他們那兒可以知道許多音樂之外的事。」 三十二歲的馬友友對生活是很有感受的。 「年紀愈大,角色愈多,責任也就愈重。以前我只是父母親的孩子,後來 我成為人家的丈夫、孩子的爸爸,又是音樂家。我要扮演的角色愈多,責任自 然也愈重,但是我不排斥這些,因為這是人生過程中一定要面對的。而且我也在不同的角色中體會不同的樂趣,這就是生活。」 

名琴襯托內涵 

比起八年前那位二十四的大提琴家,馬友友的生活歷練已讓他邁向成熟, 他對生活態度,對事物的分析,都有邏輯而圓熟的看法,這樣的精神內涵反應 到演奏上,就是深入精髓的表現了。 名演奏家自然當有名琴相配,馬友友有兩把琴,一是自己擁有的,一是英 國一位大提琴家借他使用的,這兩把琴都已兩百多歲,友友戲稱他們是「太祖母」,所以到那兒都得親自提著,搭飛機也要為琴買一張機票,他說:「我已經這樣作一千次了!」 

嚮往家居生活 

身為一個名人,馬友友生活的平靜嗎? 「沒錯,平靜是我最想追求的,其實,我認為過平常的日子最幸福,對我 而言,最重要的事就是看著我兩個孩子平安健康的長大,妳說,有什麼比這種 事更快樂?」 友友住在波士頓,每年雖然只有兩個月時間在家中,但是他從不放棄和孩 子相處的機會。 他說,兩個孩子的個性在很小就有很大的差異,看著他們長大,是一種人 生的樂趣,而這種平常的居家生活,事實上就是他最最嚮往的。


 「目前我每年演奏會在百場以上,實在太多了!我希望能減少,多過過私 人的生活,享受家的溫暖。」 

笑裡心思無數 

友友很愛說笑,也很愛笑,他說:「生活已經這麼忙碌了,不笑怎麼辦?多 笑才會愉快,才會忘掉煩惱。」 


這就是馬友友,一位音樂成就讓中國人驕做:舞台下卻天真、率直、溫柔、 可愛的音樂家。 他表現在各方面的洗練和璀璨光華,真不愧樂評家給他的「偉大」二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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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黃佳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