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年輕人的心目中,比海外遊學團花費更少,比自助旅行更深入,兼具服務的責任和旅行樂趣的,就是台灣目前最夯的「志工旅行」!


【撰文/林孟儀】


前年,願景青年行動網協會執行長丁元亨到日本擔任富士山淨山志工,最後三天,主辦單位帶著各國青年攻頂富士山。今年暑假,他將率領一批台灣青年志工去蒙古,住蒙古包、幫忙採收夏季農作,並帶台灣童玩拜訪當地育幼院的小朋友。


在年輕人的心目中,比海外遊學團更便宜、比自助旅行更深入,既有服務的責任,也充分結合旅行的樂趣,這就是台灣正夯的「志工旅行」!


「這個世代的年輕人,做什麼都要have fun!」丁元亨指出,志工旅行已經走向開放和多元化的趨勢,只要動機和態度正確,語言能力和所學專長都不是問題,而且環境保育、文化節慶、古蹟維護、考古活動,都可以是志工服務的項目。


他舉例說,義大利西西里島每年有小丑節,便廣邀各國年輕人扮小丑做志工,娛樂大眾。芬蘭曾辦「鳥人大賽」,請各國青年「搞飛機當志工」,到比賽現場當工作人員。法國還曾邀古蹟維護志工,讓年輕人就住在古堡裡呢!


而在國內,青輔會設置壯遊點,推廣青年壯遊台灣的一系列活動,不論是去蘭嶼記錄傳統手工藝、環島服務以探索藝術治療協助精神病患的可行性,或僅僅是參加原鄉部落的行程,也都是廣義的志工旅行,一種最有樂趣的社會參與方式。


其實,志工旅行在歐美國家行之有年,也被稱為公益旅行、責任旅遊。不過,志工旅行在台灣起步較晚,多數非營利組織和年輕人普遍尚未發展出正確的認識。


第一堂課:自己才是最大受益人


去年,南部某私立大學獲政府全額補助,招募30位同學組成國際志工服務團,到柬埔寨偏鄉的華語小學教中文,為期兩週。校長無奈表示,不少同學探詢後發現沒有吳哥窟觀光行程,就不報名了。


知名旅遊作家、近年致力推廣志工旅行概念的褚士瑩,曾和返台同學們聊起柬埔寨之行。掐指算算,兩週的行程扣掉交通時間、適應期和週末,學生實際服務的天數只有7 天。當地小學已有35位華語教師,月薪約100 美金。


「你們有教得比老師好嗎?」褚士瑩問,學生搖搖頭。「就算教得 和 老師一樣好,以老師月薪來算,7個工作天,你們只做了價值台幣850 元的事情,而政府在你們每個人身上花了差不多5 萬元;剩下的49150 元,是所有納稅人買給你們一個『19 歲那年夏天美好的回憶』!」學生們面面相覷,尷尬地笑了。如果把這150 萬補助直接捐給柬埔寨的小學,還可以聘更好的老師,添更好的設備!


眼見參加海外志工旅行,回台就出書的年輕人越來越多,「你就是去作價值850 元的事,為什麼你回來頭上還有光環?」褚士瑩不禁要問,「你一下子水土不服、語言不通,一下子iPod 沒電、手機又沒訊號,其實當地人放下手邊的事、犧牲自己的時間,給你難得的機會、滿足你的體驗;而你能給人家的幫助其實很有限,還反倒增加別人的負擔。」


歐美政府鼓勵甚至贊助年輕人到海外當志工,都已體認到這能帶給青年世界觀、成長的機會,但絕對不敢奢求青年在這段服務期間內,就能改變世界。


「公益旅行這件事,根本就不應該有光環。公益旅行最正確的態度是,你必須很明白,你自己才是最大的受益人!」褚士瑩坦言,戳破志工旅行的最大迷思。


第二堂課:從生活中養成服務的習慣


而志工旅行的第二個迷思是,一定要去海外的第三世界國家才行?而人人都可以參加志工旅行?


「你有姨媽躺在醫院裡,老了沒人照顧,也許有很窮困的親戚需要人探訪,這些你都不管,一定要去國外做志工?」清華大學 榮譽 教授李家同搖頭不解。褚士瑩笑說,「你要去垂死之家?為什麼不幫我倒垃圾?」、「啊?你要去照顧獨居老人?你媽媽我,就是獨居老人啦!」如果這是父母的第一個反應,表示參加志工旅行的時機未到。


他相信一個平常就有服務習慣的人,是不會這樣被質疑的。而總是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,週末還把住校的髒衣服帶回家給媽媽洗,不會收拾自己房間、幫忙倒垃圾,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年輕人,侈談志工旅行。「一個沒有服務習慣的人,根本就不配去志工旅行。」褚士瑩斬釘截鐵地說,參加志工旅行之前,一定要從自己身邊的家人、朋友做起,在生活中養成公益服務的習慣;在志工旅行那兩個禮拜突然變成「聖人」,是不可能的。「等到哪天你說要去垂死之家,大家都覺得不離譜、理所當然,你的時機就成熟了!」他建議。


第三堂課:行有餘力,可扮演世界公民


志工應從身邊、生活上做起,行有餘力再以旅行的方式,赴偏鄉、到海外,推己及人。但「為什麼要去海外做志工?台灣都幫不完了!」一直是國際志工服務的爭議點。


褚士瑩認為,台灣現在懂得保護野鳥、保育溼地,多虧國際保育組織來台推廣、協助保育,功不可沒。再如有些東南亞國家,傳統上習慣放火燒山取得耕地,有違現代環保觀念;但「民識未開」,不瞭解問題嚴重性,也不知道其他更好的替代方法。藉由先進國家的民眾協助,能喚醒當地社會意識,激起公民的行動力量。


願景協會執行長丁元亨提到,森林火災的問題在尼泊爾頗嚴重,但當地沒有森林防火線觀念,他們便帶台灣志工協助居民,挖掘寬 六米 、延伸數公里的防火壕溝。


南亞海嘯後,願景也派台灣志工在菲律賓海岸,協助種植了面積約20 個籃球場大的水筆仔,「以前台灣也不懂得水筆仔對海岸線的重要性啊!」他發現,青年志工回國後,對台灣紅樹林、環境保育的相關議題,變得特別敏感、關注。


曾去印尼造林的褚士瑩解釋,印尼砍掉很多雨林來種植咖啡,而台灣其實是印尼咖啡的主要消耗國之一;他也去加拿大植樹,因為台灣衛生紙的原料,九成是來自加拿大的處女紙漿,不愛用再生紙。


「我們是這樣消耗別人的資源,對這些消失的森林,難道沒有責任嗎?」他也要問,為什麼台灣的流浪狗還要送去給美國領養人,可見台灣自己目前也解決不了流浪狗的問題!他強調,「世界是連動的,如果有能力,為什麼不互相幫忙,讓知識、觀念互通有無?」


不只帶年輕人出國做志工,願景協會也邀請國際青年志工,到雲林台西等偏鄉做服務,致力於雙向交流。國內最老字號的伊甸基金會,長期著力於身心障礙服務,這幾年也將服務範圍,擴大到中國、泰緬等地區。


願景協會理事長許福棟認為,讓年輕人跳脫習以為常的生活環境,參與國際社會的公共議題,受願景國際工作營 提供參與國際公益議題,可以幫助年輕人回頭看看,自己能為台灣做什麼。


到了衝擊和刺激,會啟動思維上的轉變,進而反思台灣,正是國際志工旅行的價值所在。志工旅行,不一定要出國才行;但出國後,帶著「我又能為台灣做什麼?」的問號歸來,何嘗不是埋下一顆在未來改變台灣社會的種子?


第四堂課:理解別人真正的需要


場景轉到國內,屏東有位偏遠部落的小學校長,曾當眾拜託某慈善基金會執行長:「今年可不可以不要再來辦夏令營了?我們小朋友已經好幾年沒有好好放暑假了!」


是的,每年暑假,總有慈善基金會或大學服務社團到該校,舉辦3 5 個場次的夏令營;還有遠道而來的外國青年志工,也要來「服務」一下,教孩子們巴西舞、韓國大鼓??小學生問:「校長,為什麼我們要學這些?」老師們也沒有人答得出來,「沒關係,你們陪大哥哥、大姊姊玩就是了!」


而新竹來的大哥哥、大姊姊總是教大家學電腦,孩子們整個暑假都沒玩樂,一上網只想玩遊戲。大哥哥、大姊姊生氣地說:「你們的數位落差,城鄉差距,都快沒辦法彌補了,還不認真點?」志工很挫折,小孩很難過,家長也很反彈。


原鄉孩子們或許不要徒具形式地學英文、學電腦,只要你陪他們打棒球、去溪邊游泳,讓他們感到快樂、有自信、被關心。「這個社會其實不是需要『志工』,而是需要愛與關懷。」李家同點出,志工服務的核心意義。


而第一線的志工服務,絕不是有錢有閒,懷抱著一廂情願的浪漫憧憬,就可以做的。「要為別人的生命帶來一點點幸福和感動,是非常困難的事。給,是需要學習的!」褚士瑩提到,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想給別人的是最好的,卻沒有去思考,對方到底需要什麼?


69 年次的台灣青年數位服務協會執行長張利安,就讀中原大學時,因緣際會幫桃園復興鄉的拉拉山果農們架設網站賣水蜜桃,系上的老師、同學也一起投入,還吸引企業響應,新聞曾轟動一時。


張利安提到,當時訓練一位農民使用電腦,作為接收訂單的窗口,但最後果農們卻為了訂單分配的問題鬧得不可開交。一番美意落得這樣的結果,令他沮喪,至今即便成立協會,帶青年志工去泰北服務,他仍不斷思索:如果再來一次,他會怎麼幫助這些果農?


大陸網民安豬,成立有名的「 一公斤 」網站,呼籲年輕人在旅行途中,多背 一公斤 為沿途偏遠社區帶所需的物資,旅遊也順道行善。但是這一公斤物資交給誰?又如何被分配使用?越是廣義的、個人的志工旅行,越需要落實「給的責任」,才有意義。


不論你要在家門口服務,或先去海外當志工,又要如何調配服務和旅行的比重;帶著愛心去旅行,在到來和離去之間,你都會看見自己的不足,理解自己當下的幸福,發現未來自己對社會的那一份責任。


志工旅行,現在就出發吧,你,將是最大的受益人!


 


【完整內容請見《30雜誌7月號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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